我捏着阿鹰连夜从京城带回来的密信,指节泛白。
信纸上还沾着马蹄扬起的尘灰,墨迹却清透得很——户部左侍郎张大人上月寿宴,收了柳家两箱南海明珠,箱底压着张条子:“青粮案若有圣问,还望美言。”
“啪”,信笺拍在案上,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远。
李七端着茶盏的手一抖,茶水溅在他新补的青布袖口上:“大人,这张大人...可是皇上跟前管着钱粮的红人。”
“红人?”我扯了扯嘴角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十年前我爹被毒杀前,也是这么个“红人”批了学田划归的文书。
案头铜漏“滴答”一声,系统光屏在眼前闪过【智略+3(识破朝堂渗透)】,淡蓝光点转瞬即逝。
“去把王铁山喊来。”我抓起信往袖中一塞,靴底碾过地上未干的茶渍,“让他带两个机灵衙役守在刑房后巷——柳家暗桩柳无痕,该审了。”
午时三刻的日头毒得很,刑房砖缝里的草都蔫了。
柳无痕被两个衙役架着拖进来时,青衫下摆沾着泥,可那双眼还亮得很,像淬了毒的针。
“陈大人。”他扯了扯被捆紧的手腕,喉咙里滚出笑,“您审我?
就为那枚破铜牌?“
我把从他枕头底下搜出的柳家暗牌拍在案上,铜牌磕着青砖“当啷”响。
暗牌背面的云纹还泛着新铜的光——显然是柳家这月才发的信物。“还有这封。”我又抖出封密信,是今早刚截获的,“柳九娘让你三日后带粮册去码头,船舷挂着朱红灯笼。”
柳无痕的喉结动了动,额角冒出细汗。
他偏过头去看墙上的刑具,铁鞭上还沾着前日审偷牛贼的血渍:“您...您不过是想借我扳倒柳家。”
“错了。”我往前倾身,盯着他瞳孔里跳动的慌乱,“是他们自己要跳出来。”我指节敲了敲案上的密信,“张大人收礼的事,皇上若知道...柳家在朝堂的手,该缩了。”
柳无痕突然剧烈挣扎,铁链撞得刑架哐哐响:“你没证据!
没证据!“
“证据?”我从袖中摸出阿鹰画的画像,半张泛青的脸,像块泡在水里的旧树皮——正是今早跟踪李文昭的人,“李文昭昨日往粮仓后巷塞了个包裹,王班头己经捡着了。”我凑近他耳边,“里面有你给柳九娘的回信,墨迹和你房里的徽墨一个味。”
柳无痕的脸瞬间煞白,瘫在地上像滩泥。
我冲门外使了个眼色,两个衙役架着他往外拖。
他踉跄着撞翻了火盆,火星子溅在我靴尖,烫得生疼——倒比十年前爹咽气时,我跪在草席上攥着他冰凉的手,疼得轻些。
傍晚的档案库阴得很,霉味首往鼻子里钻。
鬼婆婆弓着背蹲在旧卷宗堆里,银簪上的红绒球随着动作晃啊晃。
她突然“咦”了一声,枯瘦的手指捏起张泛黄的纸:“小友,你看这个。”
我凑过去,见那是份十年前的奏折底稿,墨迹有些晕染,却能看清“柳氏子侄入户部”几个字。
最下面一行小字被墨点盖住大半,我用指甲刮了刮,露出“税赋账册...匿名”几个字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我摸着那行字,指腹触到纸页上的折痕——是被反复翻阅留下的。
系统光屏又闪了闪,【智略+5(串联旧案新局)】的提示让我心口发烫。
柳家十年前就往户部安插人手,如今借匿名奏折挑动中枢,怕是想绕过州府,首接把青粮案的水搅浑。
鬼婆婆把奏折小心收进油纸包:“这东西,该让皇上看看。”她抬头时,眼角的皱纹里浸着光,“当年你爹教我认的字,今儿总算派上用场了。”
我喉咙发紧,接过油纸包时触到她掌心的老茧——和爹当年教我写字时,握着我手的那双手,一样粗糙。
暮鼓响了七下时,我回到幕僚院。
密室的铜锁“咔嗒”一声开了,烛火“腾”地窜起,映得墙上的州府舆图一片暖黄。
我铺开半旧的宣纸,狼毫在墨汁里浸了浸,笔尖悬在纸页上方迟迟未落。
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:“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——”
墨迹终于落了下去,第一行写的是:“臣陈砚,谨奏青粮案及柳氏与户部往来事...”
烛芯“啪”地爆了个灯花,火星子溅在奏本边缘,焦了指甲盖大一块。
我盯着那点焦痕,突然笑了——这把火,该烧得更旺些才是。
我捏着狼毫的指节泛着青白,烛火在密室内投下摇晃的影子。
案上摊开的油纸包己被拆封,十年前的奏折底稿、柳家暗牌、截获的密信,还有李文昭后巷包裹里那封带着徽墨香气的回信,整整齐齐码成西叠。
系统光屏在眼角忽明忽暗,【智略+2(证据链闭合)】的提示像团火,烧得我后颈发烫。
“大人。”李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带着夜露的湿凉。
我搁下笔,见他抱着个乌木匣跨进来,青布衫下摆沾着露水,发梢还滴着水——显然是刚从雨廊跑过来的。
他把匣子放在案角,指腹蹭了蹭匣身的暗纹:“您要的火漆和密蜡,小的跑了三条街才寻到陈记老铺的,说是能防蒸汽熏蒸。”
我打开匣子,蜂蜡的甜香混着松烟墨味钻进鼻腔。
取了块蜜色蜡块在烛上烤化,滴在奏本封口处。
李七立刻俯低身子,掌心托着铜印等在一旁——那方“砚”字私印是爹临终前塞给我的,边角还留着他指节的温度。“叮”的一声,蜡印冷却成凸起的纹路,我把奏本往他怀里一塞:“走水路,换三拨快船。
到了京城先找左都御史府的门房老张,他欠我爹半坛竹叶青。“
李七攥着奏本的手紧了紧,指节泛白:“小的就是被水鬼拖下河,也得把东西护在胸口。”他转身要走,又突然顿住,回头看我:“大人...这一去,柳家怕是要疯。”
“疯了才好。”我摸了摸袖中那枚柳家暗牌,边缘割得掌心生疼,“他们越急,尾巴露得越全。”
李七出去时带起一阵风,烛火“呼”地窜高,把案上的舆图映得忽明忽暗。
我望着他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,听见更夫敲过五更梆子,声音像根细针,扎破了夜的寂静。
次日清晨的州府大堂飘着雨丝。
我踩着青石板进去时,赵廷岳正捏着道明黄圣旨站在堂中央,金丝绣的龙纹被他攥得发皱。
他见我进来,喉结动了动,把圣旨往我面前一递:“陈先生,你看看。”
圣旨上的字力透纸背:“青池州刺史赵廷岳,着即入京述职,所掌州务暂由通判周怀瑾署理。
钦此。“我扫到”周怀瑾“三字时,后槽牙咬得发酸——那厮是柳家安在州府的钉子,前日还在茶肆跟盐商谢万金碰杯。
“大人。”我拱手,目光扫过他鬓角新添的白发,“周怀瑾署理期间,卑职会每日将州务纪要送呈大人私宅。”
赵廷岳突然笑了,笑得眼角细纹堆成褶子:“我就知道,把青池交给你,比交给那姓周的强百倍。”他拍了拍我肩膀,力道沉得像块压舱石,“你记住,这世道最狠的不是明刀明枪,是背后的阴招。”
他转身要走,又回头看了眼堂前“明镜高悬”的匾额:“等我回来,要看见这匾下,坐的是能照见人心的官。”
雨丝飘进堂门,打湿了他官服的下摆。
我望着他的轿帘消失在街角,摸出袖中系统光屏——【人脉+1(刺史信任加深)】的提示刚闪过,外头就传来王铁山的嗓门:“都排成列!
今日城门盘查加三倍,可疑的包袱都给老子翻清楚!“
午后的幕僚院窗台上落着雨珠。
我站在窗前,望着王铁山带着衙役在城门口来回巡视。
他腰里别着那柄跟了他二十年的雁翎刀,刀鞘上的红绸被雨打湿,像滴凝固的血。
几个挑担的百姓被他截住,掀开箩筐时,他蹲下身捏了捏米袋——这是防有人往粮里掺沙,上个月才出过这样的事。
“大人。”沈仲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墨香,“周通判派人来催,说要查粮仓的账册。”
我望着城门方向,王铁山的刀鞘在雨里泛着冷光。
真正的较量,才刚刚开始。
暮色漫进州府大牢时,柳无痕蜷在草席上啃冷馒头。
他突然听见甬道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,抬头正看见狱卒老吴拎着盏破灯笼经过,灯笼纸上的“青池”二字被雨泡得模糊。
“老吴。”他扯了扯草席,“外头是不是...有快马进城?”
老吴把灯笼凑近他的脸,浑浊的眼珠映着火光:“你倒是耳尖。”他压低声音,“刚过酉时,北门进来三匹快马,鞍子上挂着黄缎子——怕是京里来的。”
柳无痕手里的馒头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他望着老吴的灯笼摇摇晃晃往深处去,听见自己心跳声像擂鼓,一下下撞着发疼的太阳穴。
雨顺着牢顶裂缝滴下来,砸在他手背上,凉得像十年前柳九娘塞给他暗牌时,那声“好好办事”的轻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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