硝烟还在废墟上空打着旋儿，陆野咳得肋骨生疼，却仍咬着牙撑起身。
他的作战靴陷进半融化的金属碎片里，左手背的伤口还在渗血，可这些都不如怀里那抹温热重要——苏小满的脸白得像废土冬天的雪，额角沾着块焦黑的布料，睫毛上凝着血珠，却还在微微颤动。
"小满？"他低头用鼻尖蹭她冰凉的耳垂，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板，"别睡啊，我这儿还有半块压缩饼干藏在靴子里，等会儿给你...给你就着酱黄瓜吃。"
怀里的人没动静。
陆野喉结滚了滚，指尖轻轻掐她人中，首到见她皱起眉头，才突然笑出声："成，装晕是吧？上回在腐水沼泽你也这么骗我，说什么'我不行了'，结果转头就用藤蔓把追咱们的变异鼠捆成粽子。"
他压着声音絮叨，手掌虚虚护着她后颈，生怕碰到她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炸伤。
就在这时，废墟另一侧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。
陆野猛地抬头，瞳孔缩成针尖——许瑶正扶着林教授从倒塌的实验台后爬出来。
那女人往日精心打理的卷发沾着黑灰，左脸肿得像发面馒头，可眼尾上挑的弧度还是那么刺人；林教授的白大褂烧了半边，露出缠着绷带的胳膊，眼镜歪在鼻梁上，却仍死死攥着个巴掌大的银色装置。
"苏小满，你以为炸了实验室就能赢？"
许瑶扯着嗓子笑，声音像生锈的齿轮，"我们早把'净化核心'的能量引到这台空间锚里了——"她晃了晃手里的装置，"现在，送你们去见那些被你们保护的废物！"
话音未落，装置突然发出蜂鸣。
陆野怀里的苏小满猛地一颤，他这才发现西周的空气在扭曲，地面的碎石正打着旋儿往装置方向飞。
有块指甲盖大的玻璃碴擦过他下巴，他本能地把苏小满往怀里按了按，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发飘——那吸力越来越强，连他的作战靴都在和地面撕扯。
"操！"陆野咬着牙把苏小满往上托了托，后背抵在半面残墙上，"小满，醒醒！你那什么'万物生长'的破能力呢？用啊！"
昏迷中的苏小满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。
她睫毛剧烈颤动，指尖渗出点点绿意，像是春芽顶开冻土。
那些绿意迅速蔓延，在两人周围织出张藤蔓网——碗口粗的青藤从地面窜出，缠住陆野的腰，绕住苏小满的肩，甚至扎进残墙的裂缝里，像无数条绿色的钢索，硬生生和那吸力较着劲。
"小...满？"陆野低头，看见她额角的血珠正顺着藤蔓往下淌，每根青藤都泛着淡淡的红，"你他妈不要命了？"
"要...要你管..."苏小满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可藤蔓却更紧地缠了上来。
她的意识飘在混沌里，却能清晰感知到那装置里翻涌的能量——那是她用三个月时间，在腐水沼泽捡来的晶核；是陈大福熬夜修好的旧太阳能板转化的光；是她在空间里种的第一茬土豆，结出的第一串番茄...都是她的"田园方寸系统"辛辛苦苦攒下的能量！
"想抢我的东西？"苏小满在意识里嗤笑，舌尖尝到铁锈味，却还是强行勾动藤蔓。
那些青藤突然分出细须，像无数根吸管，顺着装置的缝隙钻了进去。
许瑶的尖叫混着电流声炸响："快停下！那是..."
"晚了。"苏小满在陆野怀里睁开眼，瞳孔里跳动着翡翠色的光。
她能感觉到系统空间在震颤，原本10㎡的土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，仓库里的酱黄瓜坛子突然"叮"地一声，自动升了级——坛口的封泥变成了更严实的晶膜，连最刁钻的变异蚁都钻不进去。
装置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。
许瑶和林教授同时松手，那东西"哐当"掉在地上，开始冒出青烟。
陆野骂了句脏话，抱着苏小满就地打滚，可爆炸的气浪还是像重锤般砸过来。
他用后背护住她，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往下淌——是苏小满的血，还是他自己的？
等烟尘散去，陆野撑着膝盖站起来，怀里的重量却轻得出奇。
他猛地抬头，就见苏小满正悬浮在半空中，脚下缠着的藤蔓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。
她垂眸看向许瑶和林教授，嘴角扯出个毒舌的笑："许小姐不是爱说'姐姐我最柔弱'吗？怎么，现在连自己的装置都控制不住了？"
许瑶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。
她刚要开口，林教授突然拽住她的手腕。
两人身后的阴影里，不知何时立着道身影。
那人身穿件洗得发白的灰风衣，帽檐压得低低的，连陆野这种常年在废土摸爬滚打的人，都没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声。
"走。"那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铁块，砸得人耳膜发疼。
许瑶和林教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连滚带爬地往阴影里钻。
苏小满刚要催藤蔓追上去，却见那灰风衣的人抬起手——他掌心躺着块墨绿的玉牌，表面浮着些奇怪的纹路，和她系统空间里那块从古董店捡的残玉，竟有几分相似。
"小满？"陆野踉跄着走过来，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。
苏小满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落了地，藤蔓也悄悄缩回了指尖。
她盯着那道逐渐消失的背影，毒舌的调调都有些发飘："陆野，你说...刚才那男的，不会是来收保护费的吧？"
陆野没接话。
他盯着那玉牌消失的方向，喉结动了动——他在地下拳场混的时候，曾听老拳师说过，废土最北边的雪山上，住着些"守界人"。
他们从不参与掠夺者和建设者的争斗，却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欲望...
远处传来变异乌鸦的啼叫。
苏小满打了个寒颤，往陆野怀里缩了缩。
她突然想起系统刚绑定那天，提示音里说过的话："田园方寸，可种万物。
但要小心——有些种子，是从更古老的土里来的。"
而此刻，那道灰风衣的身影，正站在废墟外的高坡上。
他摘下帽子，露出张年轻却苍白的脸。
月光照在他眼底，那里流转着和苏小满系统空间里相同的翡翠色光芒。
"终于找到了。"他低笑一声，声音混在风里，散进了即将破晓的天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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