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寒料峭,镇远侯府的梅花书院内,却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。
院中设了十余席,每席前都坐着一位神情专注的青年学子伏案疾书。
靖边侯和书院山长刘德明站在回廊上,远远观察着这些学子的仪态和笔势。
"侯爷,这批学子都是按照您的要求筛选出来的,皆为寒门出身,却学识不凡。"
刘德明低声向秦嵩汇报:"尤以第三席的杨云、第七席的秦长生和第十席的孙贵最为出色。"
秦嵩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:杨云身材清瘦,面容坚毅,写字如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;秦长生体格魁梧,浓眉大眼,下笔如有千钧之力;孙贵则相貌平常,却目光炯炯有神,写字时偶尔冥思苦想,却每每有惊人之语。
"杨云何许人也?"沈鸿飞问道。
"淮南人氏,祖父曾是当地乡塾教谕,家道中落后才学苦读,两次参加乡试皆名落孙山,却都是名次靠前。据说去年曾有意向孙侍郎投递行卷,却连门都未进得去。"
"秦长生呢?"
"西北将门之后,曾祖父是先帝时的边关守将,因战功封赏。但其父不善经营,家道渐衰,如今只剩一座破落宅院。此人自幼习武,十五岁后才开始读书,却天资聪颖,尤其对边防、军事之事了如指掌。"
"孙贵出身如何?"
"最为寒微,父亲不过是扬州一家盐商的账房。此子自幼聪慧过人,十岁能背诵《史记》,十三岁便能作千字文章无一字错。前年曾得到当地知府赏识,资助其上京赶考,可惜腹泻病倒,未能参加考试。"
秦嵩满意地点头:"三人皆是可造之才,正合我意。待会试题评点后,请他们到书房一叙。"
傍晚时分,三位学子忐忑不安地站在靖边侯书房内。
秦嵩正在细读他们的试卷,时而颔首,时而微蹙眉头,却始终不发一言。
良久,他放下笔,抬头看向三人。
"诸位的文章各有千秋,杨云思路开阔,见解独到;秦长生对边事洞若观火,议论精当;孙贵则文采斐然,气势恢宏。皆为难得的人才。"他语气温和地赞叹道。
三人连忙谦逊致谢,眼中却难掩欣喜之色。
"不知诸位可有名师指点?"秦嵩看似随意地问道。
三人对视一眼,最终由杨云答道:"学生等皆是寒门子弟,哪有资格得名师指点?不过是读些前人文集,揣摩其中奥妙罢了。"
"可惜,可惜。"
秦嵩叹息道:"以诸位才学,若有良师指点,定能更上层楼。不瞒诸位,老夫近日得一闲散名士,乃先朝进士,学问渊博,尤擅策论。若诸位不弃,可来府上切磋学问,或可对春闱有所裨益。"
三人闻言大喜,连忙拜谢。
秦嵩摆手道:"不必多礼。老夫平生最爱才惜才,见诸位如此用功,便想略尽绵力。只是此事不便声张,以免招人闲话。诸位若愿意来,只需每三日傍晚,自府后门进入即可。"
学子们再三称谢,脸上的忐忑己转为欣喜和期待。
送走三人后,沈秦嵩唤来家僮:"去请罗先生过来,就说找到合适的苗子了。"
旋即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步入书房,此人便是武宁侯杨烈推荐的罗景文,曾任国子监助教,精通举业。
"侯爷,可是找到合适的人选了?"罗老先生问道。
"嗯,有三人甚合心意。"
沈鸿飞将三份试卷递给罗景文:"还请先生过目,看是否值得培养。"
罗景文仔细阅览后,微微颔首:"三人皆有真才实学,尤其这杨云文笔老辣,思路清晰,若加以指点,必成大器。"
"那就拜托先生了",秦嵩正色道,"此事干系我等勋贵的未来根基,还望先生用心栽培。"
"侯爷放心,老朽定当尽心竭力。"
罗景文应道,随即犹豫片刻又问:"只是,若世家那边察觉了风声,可有应对之策?"
秦嵩面露沉思:"此事我己有所考量。府上的书院名义上对所有士子开放,我们只是挑选了其中的佼佼者加以培养,于情于理都无可厚非。即便世家察觉,也只会认为我是单纯爱才而己。"
"话虽如此,但老朽还是建议加强保密措施。"
罗景文提议道:"譬如,可分散学子们来访的时间,避免他们彼此碰面;教导内容也宜侧重实用,而非纯粹的应试技巧,以免引起怀疑。"
"先生所言极是。此外,我己安排家僮在府周围巡视,若有可疑人物,立刻通报。"
沈鸿飞补充道,随即叹了口气:"只可惜时间紧迫,距春闱仅有一月有余,能否见效还未可知。"
"一月时间虽短,但只要方向正确,未必不能事半功倍。"
罗景文信心十足地说:"况且,我听闻安远侯己通过渠道,大致探知了今科可能的考题方向,我自会根据这些情报,有的放矢地指导这些学子。"
秦嵩点头赞同,目光中透露着期待与坚定。
就这样,在勋贵们的密谋下,一张精心编织的科举暗网悄然铺开。
不仅是镇边侯府,安远侯、武宁侯等勋贵府邸也各自启动了类似的计划,物色、培养着他们看重的"自己人"。
正月十五过后,这些被选中的学子们开始频繁出入各勋贵府邸,接受秘密指导。
有的学习经世济民之策,有的钻研边防军事之术,有的则专攻文章写作技巧。
而这一切,都在"爱才荐才"的名义下暗流涌动。
与此同时,安远侯也没有闲着,他深知,要想计划成功,不仅要培养自己的人才,还要削弱对手的力量。
安远侯府深处的一间密室内,赵柄正会见一位穿着普通的中年男子。
此人名叫赵铭,表面上是都察院的一名普通书吏,实则是他安插在官场的眼线。
"侯爷,近日打探到一些消息。"
赵铭低声汇报道:"马诏近来频繁宴请文人学士,尤其偏爱那些工于策论的年轻才俊。其中最受器重的有三人:江南才子余怀瑾、京城名门之后冯子墨,以及去年乡试第三名的赵景旸。"
"这三人都是世家重点培养的对象?"安远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。
"正是。尤其是余怀瑾,据说文才横溢,被孙侍郎称为'百年一见的奇才'。孙府上下对他礼遇有加,几乎是内定的榜首人选。"
"哦?如此看重?"
安远侯轻抚胡须,若有所思:"此人可有弱点?"
赵铭迟疑片刻:"余怀瑾才高性傲,对寻常世家子弟多有不屑,但为求功名,对黄修谨等高官却极尽奉承之能事,可谓两面手法。此外,他有一隐疾,天热时容易头晕目眩,需静养方可。"
"冯子墨与赵景旸呢?"
"冯子墨乃礼部侍郎之子,为人谨慎持重,几乎没有明显弱点;赵景旸则胆子较小,生性多疑,若遇变故容易惊慌失措。"
张钦远沉吟片刻,又问:"这三人与我们培养的人才相比如何?"
"才学上各有千秋,难分高下。但他们胜在出身和资源,尤其是得到黄修谨等人暗中指点,在应试技巧上更为纯熟。"
"明白了。"
安远侯点了点头,随即从案几下取出一个锦囊,递给赵铭:"这里有一千两银子,你且拿去,接下来我有三件事交代你去办。"
赵铭连忙接过,恭敬地等待吩咐。
"第一,设法弄到余怀瑾的文章样本,越多越好,尤其是他投递给马诏的'行卷';第二,密切留意冯子墨的日常行踪,特别是他与何人交往,去过哪些地方;第三,想办法接触赵景旸的身边人,了解他的性格特点和日常习惯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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