凛冬的第一片雪花落在药圃的暖棚上时，苏冉正用兽骨刀剖开一颗冻硬的“暖魂果”。果肉里渗出的汁液遇冷凝成淡粉色的冰晶，像裹着层糖霜。身后传来兽皮靴踏雪的声响，凛的尾尖突然卷住她的手腕，轻轻往火塘方向带：“刀钝了，别伤着手。”
他刚从雪原巡逻回来，肩头落满雪沫，却在进门时特意抖了抖皮毛，怕寒气沾到暖棚里的药草。苏冉望着他耳后凝结的冰晶，那是追踪雪狼时冻的，却被他说成“蹭到了冰棱”：“你看，暖魂果的冰晶和你尾巴尖的毛一样，在火边会化。”
凛的耳尖猛地红了，蹲下身时故意用兽皮护肩蹭了蹭陶罐：“胡说，雪豹的毛比它结实。”尾巴却悄悄卷过她的指尖，在冻土上扫出暖魂果的形状，“老族长说凛冬的雪能冻住魂，得用带暖的果子煨着。”
连续三日的暴雪封了部落的通路。苏冉跟着凛去加固雪墙，脚底下的积雪没到膝盖，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冰层断裂的“咔嚓”声。她攥着凛腰间的兽皮绳，忽然想起现代的雪地靴——那时觉得笨重，此刻却羡慕那点可怜的保暖性。
“闻着没？”凛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兽化的银豹瞳孔缩成竖线，鼻子在雪地里嗅了嗅，“南边有股陌生的腥气，不是雪狼。”
苏冉屏住呼吸，只闻到凛冽的寒气，却见凛的尾巴突然绷紧，指向远处被雪覆盖的山坳。那里的积雪表面有异常的滑动痕迹，像什么巨大的生物刚爬过，雪层下隐约透出点金属光泽。
“别靠近。”凛将她护在身后，利爪刨开表层积雪，露出半截断裂的兽骨——骨头上刻着歪扭的符文，边缘还有烧灼的痕迹。“是外族的标记，去年灰爪部落就用这法子标记过毒区。”
话音未落，山坳里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，不是雪豹的低吼，也不是狼嚎，更像是某种巨鸟展翅时带起的风声。苏冉下意识攥紧凛的兽毛，却感觉他肌肉骤然绷紧，银瞳里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警惕。
深夜的药圃被雪光映得发白。苏冉去查看暖棚里的霜魂叶，刚掀开兽皮帘就看见一道黑影闪过，速度快得像道疾风，在雪地上留下几个模糊的爪印。她握紧腰间的药刀，却在看清爪印时愣住——那不是狼爪，也不是虎掌，而是带着利爪的鸟足印，每个趾尖都嵌着细小的冰晶。
“凛！”她低呼出声，转身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。凛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，尾巴紧紧卷着她的腰，鼻尖还沾着未化的雪粒。“看到了。”他声音低沉，指着爪印延伸的方向，“往金雕族的风息崖去了。”
两人循着痕迹追到药圃边缘，只见雪地上散落着几片金色的羽毛，每片羽轴上都刻着细密的纹路，像某种文字。苏冉捡起一片，指尖触到羽毛根部的温度，竟还带着余温，仿佛主人刚离开不久。
“是风翼。”凛的声音里带着确认，尾巴却在她掌心轻轻扫动，“他很少亲自来雪豹族领地，除非……”他顿了顿，没再说下去，只是将苏冉往怀里带了带，“回屋，夜里风硬。”
天亮后，苏冉在石墙上发现了新的刻痕——不是凛的爪印，而是用某种尖锐物刻下的简笔画：一只展翅的巨鸟抓着药草，旁边画着个问号。刻痕的位置很隐蔽，在凛之前刻的“血”字旁边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“他在问霜心髓的事。”凛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，手里拿着片昨夜捡到的金羽毛，“金雕族擅长用风传递消息，但这次他亲自来，说明事情紧急。”
苏冉望着刻痕，想起第22章风翼在风息崖留下的鹰蛋，还有他救助蛇族幼崽的事。“会不会是金雕族也遇到了麻烦？”她轻声问，指尖划过那只展翅的巨鸟，“像赤虎族那样需要草药？”
凛沉默片刻，用利爪在巨鸟旁边添了个雪豹的简笔画，爪子和鸟爪遥遥相对。“不管是什么麻烦，”他声音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只要敢动你，就先过我这关。”
阳光穿过薄雾照在石墙上，新旧刻痕交叠在一起，仿佛在诉说着这片荒原上不同种族之间复杂的联系。苏冉忽然觉得，凛冬的严寒之下，正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萌芽，就像暖棚里的霜魂叶，在冰雪覆盖下依然保持着生命的光泽。
接下来的几日，部落周围的异状越来越多。先是巡逻队在西边雪原发现了被强行挖开的兽洞，洞口留着陌生的爪印；接着是药圃里的暖魂果莫名少了几颗，只在枝头留下一根缠绕的金色羽毛。
苏冉注意到凛巡逻的时间越来越长，有时深夜回来，兽皮上会沾着不属于雪原的泥土。他从不主动提起，但苏冉能感觉到，有什么大事情正在逼近。
这天傍晚，凛从外面回来，手里攥着一块巴掌大的金属片，上面刻着和之前发现的兽骨一样的符文。“是赤虎族的标记，”他将金属片放在火塘边，“但这上面的血腥味，不是影风的。”
苏冉接过金属片，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，却隐约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，像是某种草药混合着阳光的味道。这味道很陌生，却又莫名让人觉得熟悉，仿佛在某个遥远的记忆里闻到过。
“凛，”她抬起头，望着他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深邃的银瞳，“你有没有觉得，这个冬天和以往不一样？”
凛沉默着，伸出尾巴轻轻卷住她的手腕，将她拉到自己身边。火塘里的木柴爆出一声轻响，火星溅起又落下，像极了他们初遇时那个雪夜。
“不管是什么，”他声音低沉，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，“我都在。”
夜色渐深，窗外的风雪越来越大，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。苏冉靠在凛的怀里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，忽然觉得，这个凛冬或许真的不一样，但只要身边有他，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，她都有勇气去面对。而那些悄然出现的金羽毛、陌生的符文、奇特的香气，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己经在这片荒原上激起了层层涟漪，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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