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南省。
陈长庚马不停蹄的骑着马,驰进了军营中。
赵永宁的话他听进去了,马车都没坐,两天一夜的路程,就这样一路的跑了回来。
此时的总兵府外,那些收到他要回来的消息的副总兵和参将们早已在此处焦急地聚集,他们一个站个在大门外,眉头紧锁,目光中透着急切。
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,陈长庚身姿矫健地从马上一跃而下。
还未站稳,众人便已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。
“总兵!”
“总兵大人,怎么样了?军费要到了吗?”众人急切问道。
见陈长庚不言,众人也继续追问道。
“回来得如此之快,朝中的那些狗官是不是依旧没把欠着咱们的军费给补上?”说话的人满脸怒容。
众人的情绪瞬间如点燃的火药桶,一下子变得异常激动起来。
陈巍然也快步上前,紧紧扣住了陈长庚的肩膀,“哥!上次你离开前怎么说的!”
有了陈巍然的带头,其他人也响应起来。
“总兵,在你离开后,我们便一刻不停的操练军队,只等着你回来!”一位身材魁梧的副将,扯着嗓子喊道。
“现在,既然他们还是不把我们当人看,那就让他们瞧瞧惹怒我们的下场!”另一位参将挥舞着拳头,双目圆睁,那模样好似现在就要去与人拼命一般。
看着群情激愤、义愤填膺的众人,陈长庚也不再佯装严肃,当即露出了笑容来,“不用了,那钱款我已经要到手了。”
围在陈长庚身周的众人一愣,面面相觑。
而后有人试探问道:“不会又是之前那一二十万两白银吧?把我们当要饭的打发呢!”
其他人也面露不满,一张张脸上写满了愤懑,又要举旗抗议。
陈长庚伸手打断道:“不是一二十万,你们绝对想不到。”
众人声音逐渐减弱,就这样望着陈长庚。那一双双眼睛里,有疑惑,有期待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。
扫了一眼在场的弟兄后,陈长庚这才展颜道:“整整一百六十万两的白银!欠我们半年的钱一次性补齐了!”
陈长庚兴奋说完,下面却一片寂静。
陈长庚上前搂住了他们的肩膀,“没想到吧,我一开始也没想到,过程有些曲折,不过结局是好的就行!”
说完,陈长庚却发现自已那些弟兄彼此对望着,并没有露出什么开心的表情。
以为他们觉得自已是在哄骗他们,于是又解释道:“这是真的!我没骗你们,再等几日,那军费便会送到!”
话音甫落,现场竟足足安静了数秒之久。
“太好了!这下总算能跟手底下的那帮弟兄们有个交代了!”随后,在一名副总兵率先扯着嗓子欢呼之下,众人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,纷纷相拥在一起,尽情地庆祝起来。
“可不是嘛!我之前还以为这钱根本不可能拿到了呢,总兵大人果真是厉害,仅仅进了一次京城,就把那拖欠了足足半年的钱款给顺利拿到手了。”
“今日咱们务必要好好庆祝一番,定要不醉不归!”
“好耶!”
听着兄弟们的欢呼声,被围簇在中间的陈长庚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来。
只是他隐隐的感觉到有些奇怪,自已这些弟兄们的笑容有些假,好像也没那么开心。
不过陈长庚也不在意,只当做是自已一路赶来,精神疲惫出现的错觉。
……
和赵永宁承诺的一样,在陈长庚回到镇南军没几天,第一笔军费总共五十万两就发放了下来。
随后的数日,第二笔军费六十万也发放了下来。
在这百余万银两的注入下,整个镇南军如同脱胎换骨一般,原本一些破旧的装备都给更换成了新款,战斗力直线上升,比起之前强了不止数倍。
这日。
陈长庚在府中看着边疆的地形图,思索着对付那些土司的对策。
“要不花费些银钱在此处设立几处哨站,如此一来,那些土司倘若有所动作,咱们也能及早做出应对……”
陈长庚自语着,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。
他会议室的门向来是敞开着的,陈长庚闻声抬眼望去,便瞧见了陈巍然正站在门外。
“进。”陈长庚轻声说道,而后便继续埋头,研究起了地形来。
可陈巍然在进入后,却久久不发声。
这让陈长庚感受到了一丝的不对劲。
陈长庚抬眼朝着站在一边的陈巍然看去,对方站立在原地,一副欲言又止又心虚的模样。
“有屁快放!”
对于自已这个族弟,他向来没什么客气的。
陈巍然舔了舔嘴唇,凑了上前。
“哥,那第三笔军费什么时候到?”
以为对方是打听军费消息的,陈长庚也不作隐瞒,“还需十来天吧,别急,毕竟不是小数目。”
陈巍然搓了搓手,他的目的也不是在这,于是话锋一转。
“哥,这次的军费是下发下来了,可以后呢,那些狗官会不会又继续故技重施,拖欠我们的军费。”
陈长庚仍旧没有抬头,“这你不用担心,到时候我自有办法。”
陛下给他的那两件东西,他并没有告诉手底下这些弟兄。
那可是压箱底的宝贝,得等关键时刻再拿出来用。
不过他这话刚说完,陈巍然便开口道:“哥,我觉得我们不能把主动权让给别人,我们现在正兵强马壮呢,再拖下去,说不定又会回到之前那种状态了。”
这一次,陈长庚终于从陈巍然的话语里听出了不对劲来。
也不看那地图了,当即抬头冲着陈巍然看来。
“别弯弯绕绕的,你想说什么?”陈长庚眼神中夹杂上了一丝的警告。
陈巍然与陈长庚相熟,自然看出了那警告的眼神,但仍旧硬着头皮道:“哥,你还记得你离开安南去往京城时,我们说过的话吗?”
陈长庚眼睛眯了起来,也不知在想什么。
“我可是把朝廷欠我们的军费给拿回来了,勿要再提此事!”陈长庚厉声打断。
陈长庚的话语虽然已经很是不善了,但陈巍然仍旧开口道:“是啊,可我刚刚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,这次的钱是拿回来了,可下次的钱又一定能拿到手吗?”
见陈长庚又要开口,陈巍然连忙打断:“哥,我不是说要造反,那种事可是要掉脑袋的,还会害了弟兄们。”
“我说的是另一条路,趁着我们现在兵强马壮,把那些土司收拾一番,然后抢了他们的地方,屯兵吞田……”
陈巍然话说到这,已经很明显了。
那便是让陈长庚拥兵自重,自立为王。
陈长庚眉眼竖起,戾声道:“你可知府兵制早就被朝廷所废除?!你提这话是想干嘛!”
陈长庚说的府兵制,便是让地方军队自已屯兵屯田,然后自备部分装备和物资的制度。
这制度虽然可以大大减轻朝廷的财务开支,但弊端也很明显,那便是会让地方军队脱离掌控。毕竟人家又不靠你给钱给粮给人的,可以自给自足,凭什么听你的话。
陈巍然摁住了情绪激动的陈长庚,“哥!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!”
陈长庚一愣,眼中恢复了清明。
“还有谁人?你是他们派过来说服我的对吧?”
陈巍然也不否认,他和陈长庚的关系最好,这种话由他来说最为合适。
“跟我来,哥。”陈巍然走出了门口。
陈长庚眼中闪过一丝思索,也跟了上去。
他倒要看看是谁这般蛊惑自已弟弟的!
两人走了一小段路,到了议事堂的门外,陈巍然率先走了进去,见陈长庚没跟着进来,还站在门口等候起来。
看着议事堂的大门,陈长庚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妙的感觉。
陈长庚一咬牙,大步迈了进去。
刚一进去,看到里面的画面,悬着的心终于死了。
那议事堂上,正满满当当当的坐着镇南军所有的高级将领,两名副总兵和十余名参将。
若是赵永宁此刻在这,恐怕高兴的要原地蹦起来。
我就说嘛!天凉了,将士们会给你披上黄袍的!
"总兵大人!"众人齐刷刷起身恭敬喊道。
陈长庚并未言语,径直的朝着自已的位置走去,行走的途中,还转头瞥着自已的这些手下将领。
那些将领也不敢同陈长庚直视,而是别过了脑袋,或将视线移开。
走到了座椅前,陈长庚并未坐下,而是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。
“真是热闹啊,来了那么多人。”陈长庚语气捉摸不透道。
那些将领们也没人开口,他们知道自已现在做的事情乃大逆不道,所以心中自然底气不足。
陈巍然站了出来,冲着陈长庚半跪下来。
“总兵大人,刚才我何尝说的那些话,不是我一个人想法,是镇南军所有的将领,共同的心愿。”
“这些年,我们受过了太多的委屈了,我们真不愿在受那朝廷官员的钳制了,我们需要更大的自主权,让那些朝廷上的狗官不敢不给我们拨放军费!”
在场的其他将领虽然没说话,但不说话,也表也表明了他们此刻的立场。
对于陈巍然的话,陈长庚并未做出回应,而是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。
看到他的目光,众人也纷纷转移视线或者将头低下。
“都不说话,那我就当陈巍然说的话都是你们的心里话了。”
陈长庚咧了一下嘴,“造反就造反嘛,说的那么好听干嘛。”
众人屏息,仔细感受着此刻这微妙的氛围。有压抑,亦有期待。
“那我也不瞒着你们了,这次进京,朝廷欠我们的钱我没要到。”
众人疑惑看了过来,没要到?那这些天送来的银两都是哪里来的?
“就如你们说的那样,那些朝廷上的官员根本不把我们这些边疆将士当人。为了要钱,我在京城丢尽了颜面,受尽了委屈。”
“甚至一度也和你们想的是一样的,他娘的反了!”
“不过幸好,在最后,在朝廷之上,陛下替我说话,才要到了这一百六十万两的白银。”
“我还想着呢,要到钱了,回来总算和你们有所交代了。”
陈长庚说到这里,蓦地一顿,胸口涌出了怒火。
自已在京城中,甘愿被那些京官嘲弄取笑,目的不就为了能把钱拿到手,然后他们能不造反,避免白白牺牲了无辜的性命嘛!
可是现在,自已把钱要回来了,想着终于皆大欢喜。但他们这些人却生出了异心,想要拥兵自重了。
怪不得呢,怪不得那些京官那么防范着他们这些地方军队。权财真的能蒙了人心啊!
陈长庚伸出手往怀里一掏,将那贴身放着的虎符给拿了出来。
而后直接掷于地下,虎符翻滚发出了清脆的声音。
“想要造反不是吗?镇国虎符,陛下信任我,赐予我的,让我们可以调动安南省内的全部兵马,镇压那些闹事的土司,拿去啊!拿去造反啊!”陈长庚呵声吼了起来。
陈长庚很生气,气自已手底下这些将领太天真的。
他们镇南军是强,可那些京官,玩权术的,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他们给吃的骨头都不剩下!
陈长庚这么一吼,下面的将领也明白了他的立场,一个个赶忙把脑袋低下。
陈长庚越想越气,猛地又一巴掌狠狠拍到了那坚实的木桌上,“砰”的一声巨响骤然响起。
“你们怎么想的我不管,反正陛下如此待我,我陈长庚断然不可能做那种忘恩负义之人!你们若是还有这种想法,除非从我陈长庚的尸体上踏过去,不然的话,就想都别想!”
陛下那么相信自已,把能给的不能给的都给了自已,好让镇南军能摆脱那些奸臣的钳制。可自已手底下这些人呢,刚过上几天的好日子,想要造反。
当时,他可是在陛下面前拍着胸脯保证的,绝对不会让镇南军做出谋逆之事。
他陈长庚若是应了,那和猪狗有何区别!
“总兵,息怒。”一名副总兵站了出来,“大家也只是一时蒙了心。”
陈长庚在镇南军当了十余年的总兵,威望早就深入他们这些人的骨髓里。所以被那么一吼,他们也断了一开始的念头。
他们其实也不是想要造反,只是陈长庚上京后,他们就一直做的是要造反的准备,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准备好了。
所以等陈长庚回来后,发现他要到了钱,他们竟然没觉得开心,反而有种计划被打乱的感觉。
故而,在经过了几日的商讨,尤其是镇南军越发的兵强马壮后,他们还是打算坚持原来的计划,决定将陈长庚给拉上贼船,让他来为自已等人掌舵。
只是,这状况出乎了他们的意料。
训斥完众人,陈长庚那凌厉的目光直直落在了议事堂中央的陈巍然身上。
陈长庚眼中倏地闪过了一丝令人胆寒的狠厉,厉声开口道:“陈巍然,扰乱军心,拖出去斩了,下次还有人再提此事,下场就和他一样!”
陈巍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,嘴唇颤抖着,想要开口求饶,可看着陈长庚这模样,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现场陷入了令人压抑的短暂寂静。
下一秒,刚刚那副总兵又开口道:
“总兵大人,陈参将只是一时糊涂,还请您放过他一回!”
法不责众,其他的副总兵参将这时也站了出来,替陈巍然求情。
“总兵大人,若论错,也有我们这些人的错,陈参将也是受了我们几人的蛊惑,您要处罚便处罚我们吧。”
陈长庚轻哼一声,冷冷地看了陈巍然一眼。
“既然那么多人替你求情,那革除你的军职吗,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吧!”
陈长庚这是借助自已这个弟弟敲打这些将领,让他们明白自已的决心。
同时也让自已这弟弟长点心眼,不要每次都当出头鸟,出头鸟死的可是最快的。
众人也才放下心来,只要不丢了性命就好,这等责罚,估计一两年,陈巍然就能重新爬回参将的职位来了。
“正好,你们凑的那么齐,我也不用一个个去找了。”
陈长庚话锋一转,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。
“趁着我们现在兵精粮足,我要对土司动手!这一次,势必要将他们彻底击溃,再也对我大乾朝形成不了威胁!”
陈长庚吩咐陈巍然回会议室中把地图拿来。
众人围着地图纷纷开始了讨论,发表着意见,仿佛刚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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